最近粒沙老太婆神經線短路,一口氣得罪了在年近半百的生命史上,等級堪稱是『一級古蹟』的二位資深老友,雖然說『盼望將來好過留戀過去』,卻仍不免因為這些事情讓我心緒紊亂、反覆思量,思古之幽情遂一發不可收拾,姑且寫出來舒發一下唄。

這是一對十八、九歲的青春少女,在窯子裡、風塵中打滾的一些小故事。

高職剛畢業沒多久,沒有專業技能又沒有漂亮文憑的粒沙小妞,正初體會畢業即失業這個亙古不變的真理,惶惶不可終日、前途茫無頭緒,每天忙著到處在應徵工作找頭路。

這時像久旱遇到一陣及時雨似的,國中的死黨/好同學/手帕交/姊妹滔的小櫻同學,很熱心的打電話來說:「粒沙,還沒找到工作喔?我們公司需要一個會計助理,妳要不要來做看看?」
「我不是學商的耶,我不會、也不懂會計丫。」粒沙猶豫地說。
小櫻同學豪氣干雲的說:「怕什麼?不會我教妳。」

嘿~嘿~嘿~既然天塌下來有人罩著,那當然是要義不容辭勇往直前的囉!!姑娘我什麼都不會,只憑藉著年輕天真的憨膽,什麼都沒有問(月薪若干?公司是做什麼行業的?環境?福利?啥都不知道)就答應和同學一起去上班了,小櫻同學還真的是面子很大喲,我也不用和老闆Interview
,咱們兩談好了就直接去上工了。

原來要去上班當小會計的那間『公司』,是一間『針阿油』(台語:磚仔窯/磚窯廠),位置在迴龍至龜山之間那條彎來彎去的省道旁,在大片的山坡地之間,已挖平了半片山坡地的黃土去製磚,因而形成了一大塊的平坦空地,就在這兒搭建了磚窯、曬磚砌磚的工場、員工宿舍等等,當然還有我們這間辦公室。

這個工作環境很特別,所有所有的一切人、事、物,對於一個社會新鮮人來說,更是樣樣新鮮、樣樣有趣。

每天早上我們一到辦公室,最先要做的事就是灑掃庭除,不要以為這很普通啊,每間公司要上班之前,不都要拿個抺布擦擦桌上的灰塵、掃掃地嗎?No…No…No…
完全不是這麼簡單滴。

製磚場的工人們,皆屬於M形社會中最底部的那個階層,沒有受過什麼教育,卻都還蠻會生育,常常是一家七八口,吃喝拉撒睡,全擠在一間小小十來坪低矮陰暗的宿舍中。

而我們辦公室是有冷氣有電視的,晚上我們下班後,上班場所搖身一變就成了工人們的休閒活動中心了,加上因為挖土製磚,辦公司鎮日都處於黃沙滾滾塵土飛揚的狀況下,那種髒亂還真不知怎樣才能貼切形容,掃到檳榔渣、煙蒂或酒瓶那是家常便飯,有幾次還掃到很粗很大條的『嗯嗯』咧,由表面證物尚無法推論判定是人還是狗拉的?除了中小學在校園打掃環境的經驗外,掃地之前必需要先灑水,也唯有在這間公司會這樣做了。

正式開工後,小櫻同學就開始傳授外行的我什麼是T字帳、總分類帳、銷貨帳、所有的會計科目、進項稅、銷項稅、什麼是借方什麼是貸方、怎樣開立發票和傳票等……姑娘我一向是藝不高人膽大,靠著前人留下的 Sample
,再加上小櫻同學細心的譐譐教導,也因此奠定了我日後之所以『所學非用』,敢在謀職時去應徵會計工作的基礎。

記得有一次公司停電,我們點燃了蠟燭,辦公室的同事們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,因為我們的計算機都是太陽能的,沒有光源就失去功用了,所以沒辦法算帳,這時『小扣桑』(容後面再專文補述此人傳奇)遞過來一個算盤給我。

我尷尬嘿嘿地乾笑兩聲跟他說:「我不會用算盤。」
小扣桑不解疑惑的問:「珠算沒有三級,商科是怎麼畢業的?」
我勇敢的答:「我並不是學商的。」
小扣桑撫著額頭錯愕的說:「妳已經來上班好幾個月了,我竟然都沒發現妳不是學商的……

哈!哈!!至今想起當時那一幕場景,仍然是很有成就感、超虛榮的哩!當然這一切要歸功於我有一個好老師,名師出高徒嘛~

每天約下午三、四點左右,就會傳來陣陣的『叭ㄅㄨ~叭ㄅㄨ~叭ㄅㄨ~』的聲音,那就是這兒最受歡迎的『流動式便利商店』了,現在只依稀記得商店老闆個子矮矮的,頂著一個大肚腩,臉上總是掛著二片不停嚼動的紅唇,他用改良過的機車,載著一箱冰鎮過的各式飲料、一桶冰淇淋,還有最那最受歡迎的烤香腸跟『西巴拉』(擲骰子),每每那些貨車司機或工人還有眷屬、小孩們都會一擁而上,有的人是買些涼的消暑氣,有的人就是和『便利老闆』賭運氣了,喟嘆~畢生也難忘,當年在那灰濛濛黃澄澄的空氣中,嗅到傳來陣陣碳烤香腸的香味,聽聞一串串『逼雞、報子、通殺』的吆喝聲,嘴裡啃著燒燙燙香噴噴的烤香腸,再配著冰的透心涼的伯郎咖啡啜飲著。 

在那炎炎夏日的午后,我想所謂幸福應該就是那個滋味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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