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啊,范經理常常親眼目睹老闆打我,但他從來沒有幫過我或為我說過一句話。」老闆娘緩緩的細訴:「他經常帶著老闆到處去幫別人算命,每次回家老闆情緒都會特別興奮,拿一些別人給他的空紅包袋跟我炫耀,老闆非常信任他,不久前還命令我開一張200萬的即期支票給他。」

「那200萬的用途是什麼?老闆叫妳開妳問都不問原因就開給他了嗎?」那ㄟ丫ㄋ?利用腦袋不清楚的老闆對他的信任,輕鬆現賺200萬,簡直太可惡了!這種黑心錢他也敢A!我頓時義憤填膺。

「不能問,多問只是找挨打,我並不是很在乎錢,錢只要再賺就有了,他要那就給他吧!」老闆娘繼續幽幽的說:「如果說錢能換回我的家人健康、家庭和樂,我願意拿我全部的財產來交換。」老問娘以一貫平穩的語調,彷彿只是在說一件佈施給小乞丐200元的小事一般。

「老闆第一次打妳的時候,妳就應該離婚閃人了,為什麼要傻傻的留在那裡受罪?狗是改不了吃屎,這種暴力份子的字典裡是沒有『改過自新』這四個字的,妳真的以為他不會再犯嗎?」在那個還沒有婦幼保護法的年代,婦女被家爆還得累積七張驗傷才能提告,但是要忍受丈夫的虐打屈辱,而不想辦法離開,無論是什麼原因,我都沒辦法理解。

「他威脅我如果不讓他打,他就去打我的二個孩子和公公婆婆,我怎能讓老人家和小孩子受苦?只有自己咬牙承擔。」淚水不知何時早已悄悄的爬滿了我和老闆娘的臉龐,老闆娘接著說:「老闆自從宣稱是玄天上帝轉世後,整個人都變了,可以連續一星期都不闔眼睡覺,於是也不准我睡,每天晚上都會想一些不同的花招來虐待我。」雖然不斷的流著眼淚,但老闆娘依然聲調輕柔的說著,換做是我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和折磨,早就歇斯底里情緒崩潰潑婦罵街了吧。

「難怪老闆的眼睛總是紅紅的,原來都沒有睡覺,但他的情緒卻常常是很亢奮的,他真的有神經病需要強制治療,我想應該是燥鬱症加上妄想症的多重精神官能症,你們夫妻都是高級知識份子耶!又不是鄉野無知的愚夫蠢婦,怎麼會迷信玄天上帝轉世這種荒謬至極的事?」在50年代,聯考錄取率超低,能通過那麼激烈競爭而唸到大學畢業,算是『灰熊』厲害的了,為什麼會去迷信一般正常人都不可能相信的事?不解!不解!!真不解啊!!

「我已經分不清楚該相信什麼,或不該相信什麼了,潛意識裡總希望老闆是真的,如果他是真神的話,做什麼事都會是有因由的,只會渡化人而不會傷害人……我甚至於到處進香求神問佛,只求找到一叮點兒老闆真的是神明附體的證明,這樣就可以自我欺騙,給自己安慰……」老闆娘陷入一陣短暫的沉思後說:「現在我真的清醒了,我要把這多年以來我所受過的苦都說出來。」

大部份得到癌症重疾的人,通常都會問一句話:「為什麼是我?」此刻我幾乎也有類似的心情,為什麼是我?這些慘無人道的事為什麼要說給我一個人聽?我能為她做什麼?我又能改變什麼?我會是個好聽眾嗎?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我負擔承受的了嗎?感覺好沈重好沉重……我幾乎透不過氣來,聽老闆娘述說這些事的過程中,我的淚水不停地湧出,眼睛從沒有乾過,往往想說話都哽咽的發不出聲音來。

老闆娘繼續說著她一樁樁、一件件的慘痛遭遇:「有一次老闆說我面相不好,『雙頰顴骨高,殺夫不用刀』、會尅夫尅父,要幫我化解改面相,於是他就左右開弓,啪嗒啪嗒啪嗒連續用力的甩了我二、三百下耳光,說這樣把我的臉頰打腫了,顴骨就不覺得高突了,人也會比較有福像,之後接連持續了好幾天,我都聽不太清楚聲音。」 我心想,這種打法只是聽不清楚而沒有耳聾已經算是幸運的了,但那時我已經泣不成聲了,只能凝望著老闆娘,哀慟卻依然專注地繼續傾聽她的故事。

「還有在一個冬天寒流來襲的深夜,室外溫度才十二度左右,老闆命令我脫光身上所有的衣物,赤身裸體去大街上遊走,同時又去找了一些街坊鄰居來觀看並且和他們說:『你們快點看呀!我老婆發瘋了!這麼冷的天氣竟然脫光光在街上散步。』讓我含冤莫名而百口莫辯。」

「老闆娘妳真的瘋了啊?這種事老闆叫妳去做妳就照著做喔,他自己才是超級大『肖ㄟ』,竟還會設計讓別人誤以為妳瘋了,這麼陰險卑鄙,到底誰才是瘋子啊??」我還是忍不住問了沒建設性又白目的話。

「是的,長久以來的折磨虐待,已經把我訓練的一點羞恥心也沒了,我很麻木本能的依照老闆的指示去做,任憑那些街坊鄰居指指點點,再麻木的走回家,我一直告訴自己,我不是我……我不是我……只要我忍耐我聽話……或許今天晚上就可以全家平安不會有人挨打了、又或許他會讓我好好的睡一下了……別人的議論和異樣眼光又算什麼呢?…我不是我……我不是我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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